《Good Omens/CA》Sweet Dream

克羅里喜歡的東西不多。他不喜歡溼答答的浴室，不喜歡睡覺，不喜歡早起，不喜歡看到太陽。因此不管阿茲拉斐爾來過夜與否，他總是睡在太陽曬不到的那一側。

而今天他被迫起了個大早。並不是有誰膽敢強迫他起床，或是他不小心滾到床的另一側去曬到太陽，而是他的意識就是如此不聽使喚地清醒過來。他強逼自己別睜開眼，企圖再回到夢裡。克羅里其實早就不記得自己夢見了什麼。當他有意識的時候，他便是在那裡了，在他的床上，半身蓋著棉被，身旁睡著阿茲拉斐爾。他推測自己是夢見了天使（他愛的那個），否則沒道理自己會如此沒來由地感受到莫大的空虛失望，甚至是沈重。他繼續閉著眼，遲遲等不來睡意。於是他在腦中將所有他能想到的單字一一倒過來背誦，並企圖打散字詞原先的意義，並將之重新組合排列，為的是賦予其全新的意象。他開始用那些新造的詞編故事。

然而，要是這一切都沒有意義呢？他自問，邊起身走進浴室盥洗。他任憑思緒飄蕩。要是這樣的醒來其實並不具任何特殊的意義或是暗示？要是他便只是單純地醒來呢？

他咬著牙刷毛，任由薄荷味的牙膏泡沫在嘴中發酵。他盯著鏡子裡的黃色眼睛。這是一個奇妙的瞬間。克羅里首次質疑自己，這是他未曾做過的事。他從不對自己動搖，不論是他的存在或是信仰。

同時也是這個瞬間，克羅里意識到自己昨晚睡著了。他是不睡覺的。唯有阿茲拉斐爾來過夜的時候，克羅里才會逼著自己閉眼，其一是因為當阿茲拉斐爾睡了之後他的樂子也沒了，其二則是因為要是隔天早上被天使發現（不知道為什麼阿茲拉斐爾在這種事上總是特別敏銳）的話，他肯定會被唸個沒完。你要好好保養自己的身軀啊克羅里。他會說，在天界雖然得寫報告，但我可是知道地府可不會大方地分發第二具軀體給你。然後他會回答，好好的身體被你講得像屍體一樣。

就這樣，他昨晚睡著了。克羅里幾乎不敢相信，他僵直在洗手台前，直到阿茲拉斐爾走了進來。

昨晚睡得好嗎？他友善地問，邊用自己鍾愛的米黃色毛巾抹臉。

我不敢相信我睡著了。一坨牙膏泡沫從克羅里的嘴角滑落。

沒錯，我很高興你終於開始重視你的軀體健康了。阿茲拉斐爾高興地露出上排齒。事實上，你還說了不少夢話呢。他沾沾自喜。

我說了啥？

噢，姆，你知道，就是些討人喜歡的話囉。阿茲拉斐爾轉身快步走出浴室的時候，克羅里清楚看見他臉頰燒紅，耳根泛著粉色。

克羅里閉上眼死命地回想，怎麼樣就是想不起自己昨晚在夢裡為阿茲拉斐爾戴上戒指了。

（完）